在島遇時聽到夥伴分享舊好茶部落(Kucapungane)的美,在心中悄悄埋下那種籽,希望有天能帶著孩子們看看那曾經淹沒在野草中的「消失的國度」,看看一個人如何在祖靈的召喚下回到已如廢墟般的部落,仍有著無比的勇氣,胼手胝足重建家屋。當主課程的台灣地理講述到原住民時,更有強烈的想望,心嚮往著能有機會帶著孩子認識,在那物質不充裕的環境中,對天、對地、對萬事萬物的敬虔,如何是讓心靈如此地富足!感謝山鹿老師的帶領,終於讓想望化做真真切切踏在土地上的一步步足跡。
回顧先前結束島嶼農場工作時所產生的大量垃圾,此次行動糧的預備則是更有意識地,請孩子使用已清洗可重複使用的夾鏈袋、購買大包裝的果乾及堅果、或是自備容器購買,再帶孩子們看看,這樣做只產生不到10個塑膠袋時,孩子們驚呼兩者的差別,原來,我們真的可以為地球環境盡一分心力。出發前,看著孩子一個個揹上背包,欣喜於孩子們的成長,不過幾個月前的島嶼農場工作,攜帶的物品把車子塞得滿滿的,而現在,卻是一個背包就可以出發了,果真是山鹿老師說的「依賴越少,自由越多」。
嚮導老師們和帶班老師們討論著接續的工作方式,山鹿老師分享說,上回他在面對狀態不是很好的孩子時,是用大量的工作來讓孩子感受,部落的耆老告訴了他另一種溫柔的方式:「當魯凱族人做了不可原諒的事時,族裡的長輩會讓他帶著小米種子獨自一人到外地生活,當他帶著金黃飽滿的小米出現在部落的入口時,來來往往的人能看到,部落長輩就會決定他是否可以回來,如果沒有帶著阿自本(魯凱族語「心意」),那種出的小米自是又黑又醜。」;原來,魯凱族人雖是用厚重的石板蓋屋,石板卻是吸收了太陽的光與熱,因此當魯凱族人很有意志力地扛起一片又一片的堅硬石板時,那溫暖的光與熱也隨之悄然地流進了內心。對著孩子有滿滿的愛的嚮導們,決定在魯凱族的土地上,讓有些失控的孩子們感受部落的溫柔。
晚上,五、六年級的孩子們共同經驗生命中第一次難忘的鑽木取火,無法得知時間的我們也不知過了多久,只知從有太陽至太陽落下,又一直升到夜晚降臨,星星高掛天上還繼續努力著。孩子們累了、渴了、餓了,承擔中柱重責大任的山鹿老師,再度跟祖靈們祈求,結束工作後正巡視部落的小獵人烏姆也走了過來笑說:「你們這樣升到明天都升不起來,唱得ㄉㄛㄖㄨㄟㄇㄧㄈㄚㄙㄛㄌㄚㄒㄧㄉㄛ,大家都沒有在一起。」有了小獵人烏姆的加持,大家齊心一氣地終於把火升了起來,在又黑又冷的夜裡,這火顯得多麼珍貴啊!
告別了生活兩天的部落,祝福六年級的孩子前往阿禮部落跨越,短暫的分離,各自經驗不同的旅程,會再度於回家的路途中相遇。有了向上攀爬的經驗,下山似乎沒有想像的可怕,腳程也輕快許多,原先上山時因為講話而分心跌倒的孩子,已懂得調整自己的呼吸與步伐,在大自然中寧靜地與自己對話。
一趟山行絕對不是豪華之旅,更可看出家庭教育與學校教育連結的重要性;在家,面對不喜歡的食物,可以吃一口就丟掉,絕對不會感受在山上的燕麥粥何等珍貴,當習慣被餵養山珍海味的孩子們,面對早餐是燕麥加葡萄乾顯現一臉厭惡表情時,總是默默為孩子們準備餐點的風滾草老師跟孩子們分享,當她聽到孩子們這樣說是很難過的,因為來到眼前的食物是何等珍貴啊!從一顆小小的種子到收割,裏頭是蘊含著多少陽光的光與熱,是多少雨水的滋潤才能長成,採買、處理、火的能量加入,還有烹煮食物的人的付出,才有端在手裡的這一碗食物啊!
回到山下,協助聯絡各項部落事務的瑞珍姐,熱情地招待孩子們傳統甜點,說是送給我們的心意,由衷地感謝旅程中部落對我們的照顧。回到學校、家中後,孩子們或多或少有了轉變,有孩子對原住民文化更有興趣,有孩子主動閱讀起邱爸烏姆或山鹿老師的書,有孩子變得不怕黑,有孩子更懂得如何照顧自己及家人,有孩子的內在力量增加說話更大聲了,這就是山林活動所要帶給孩子的意義,而我,面對孩子的跳動時,總提醒自己要把魯凱族人的溫柔放心裡。大自然的種子已悄然種入孩子們心田,相信會各自以不同速度成長,開出姿態不同的花朵,謝謝以各種形式守護我們的大天使們,更要謝謝一路上默默給予支持與陪伴的爸爸媽媽們,因為,一切都不是理所當然!